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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梦魇的文言文,狼狈为犴的文言文翻译续黄粱的译文庄周梦蝶》出自《庄子·齐物论》
原文:昔者庄周梦为蝴蝶,栩栩然蝴蝶也.自喻适志与!不知周也.俄然觉,则蘧蘧然周也.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?蝴蝶之梦为周与?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.此之谓物化.
译文:过去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,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,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!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.突然间醒过来,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是我庄周.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,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呢?庄周与蝴蝶那必定是有区别的.这就可叫作物、我的交合与变化
《黄粱梦》出自《枕中记》:
原文:开成七年,有卢生名英,字萃之.於邯郸逆旅,遇道者吕翁,生言下甚自叹困穷,翁乃取囊中枕授之.曰:‘子枕吾此枕,当令子荣显适意!’时主人方蒸黍,生俛首就之,梦入枕中,遂至其家,数月,娶清河崔氏女为妻,女容甚丽,生资愈厚,生大悦!於是旋举进士,累官舍人,迁节度使,大破戎虏,为相十余年,子五人皆仕宦,孙十余人,其姻媾皆天下望族,年逾八十而卒.及醒,蒸黍尚未熟.怪曰:‘岂其梦耶?’翁笑曰:‘人生之适,亦如是耳!’生抚然良久,稽首拜谢而去.”经此黄粱一梦,卢生大澈大悟,不思上京赴考,反入山修道去也.
译文:唐朝时期,一个书生姓卢,字萃之,别人称之为卢生.
一年,他上京赶考,途中在邯郸的旅馆里投宿,遇到了一个叫吕翁的道士,并向他感慨人生的穷困潦倒.吕翁听后,从衣囊中取出一个枕头给卢生,说:“你晚上睡觉时就枕着这个枕头,保你做梦称心如意.”
这时已晚,店主人开始煮黄米饭.卢生便按着道士的说法开始睡觉,他很快睡着了.在睡梦中,他回到家中,几个月后,还娶了一个清河的崔氏女子为妻,妻子十分漂亮,钱也多了起来.卢生感到十分喜悦.不久他又中了进士,多次层层提拔,做了节度使,大破戎虏之兵,又提升为宰相做了十余年.他先后生了5个儿子,个个都做了官,取得了功名,后又有了十几个孙子,成为天下一大家族,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.然而到了80多岁时,他得了重病,十分痛苦,眼看就要死了,突然惊醒,才知是一场梦.
这时,店主煮的黄米饭还未熟.卢生感到十分奇怪地说:“这难道是场梦?”吕翁听了便说:“人生的归向,不也是这样吗?”
经过这次黄粱一梦,卢生大彻大悟,再不去想进京赶考了,反而进入深山修道去了
《续黄粱》出自《聊斋志异》
原文:福建曾孝廉,捷南宫时,与二三同年,遨游郭外.闻毗卢禅院寓一星者,往诣问卜.入揖而坐.星者见其意气扬扬,稍佞谀之.曾摇箑微笑,便问:“有蟒玉分否?”星者曰:“二十年太平宰相.”曾大悦,气益高.
值小雨,乃与游侣避雨僧舍.舍中一老僧,深目高鼻,坐蒲团上,淹蹇不为礼.众一举手,登榻自话,群以宰相相贺.曾心气殊高,便指同游曰:“某为宰相时,推张年丈作南抚,家中表为参、游,我家老苍头亦得小千把,余愿足矣.”一座大笑.
俄闻门外雨益倾注,曾倦伏榻间.忽见有二中使,赍天子手诏,召曾太师决国计.曾得意荣宠,亦乌知其非有也,疾趋入朝.天子前席,温语良久,命三品以下,听其黜陟,不必奏闻.即赐蟒服一袭,玉带一围,名马二匹.曾被服稽拜以出.入家,则非旧所居第,绘栋雕榱,穷极壮丽,自亦不解何以遽至于此.然拈须微呼,则应诺雷动.俄而公卿赠海物,伛偻足恭者叠出其门.六卿来,倒屣而迎;侍郎辈,揖与语;下此者,颔之而已.晋抚馈女乐十人,皆是好女子,其尤者为袅袅,为仙仙,二人尤蒙宠顾.科头休沐,日事声歌.一日,念微时尝得邑绅王子良周济,我今置身青云,渠尚磋跎仕路,何不一引手?早旦一疏,荐为谏议,即奉谕旨,立行擢用.又念郭太仆曾睚眦我,即传吕给谏及侍御陈昌等,授以意旨;越日,弹章交至,奉旨削职以去.恩怨了了,颇快心意.偶出郊衢,醉人适触卤簿,即遣人缚付京尹,立毙杖下.接第连阡者,皆畏势献沃产,自此富可埒国.无何而袅袅、仙仙,以次殂谢,朝夕遐想,忽忆曩年见东家女绝美,每思购充媵御,辄以绵薄违宿愿,今日幸可适志.乃使干仆数辈,强纳资于其家.俄顷藤舆舁至,则较之昔望见时尤艳绝也.自顾生平,于愿斯足.
又逾年,朝士窃窃,似有腹非之者,然揣其意,各为立仗马,曾亦高情盛气,不以置怀.有龙图学士包拯上疏,其略曰:“窃以曾某,原一饮赌无赖,市井小人.一言之合,荣膺圣眷,父紫儿朱,恩宠为极.不思捐躯摩顶,以报万一,反恣胸臆,擅作威福.可死之罪,擢发难数!朝廷名器,居为奇货,量缺肥瘠,为价重轻.因而公卿将士,尽奔走于门下,估计夤缘,俨如负贩,仰息望尘,不可算数.或有杰士贤臣,不肯阿附,轻则置之闲散.重则褫以编氓.甚且一臂不袒,辄许鹿马之奸;片语方干,远窜豺狼之地.朝士为之寒心,朝廷因而孤立.又且平民膏腴,任肆蚕食;良家女子,强委禽妆.沴气冤氛,暗无天日!奴仆一到,则守、令承颜;书函一投,则司、院枉法.或有厮养之儿,瓜葛之亲,出则乘传,风行雷动.地方之供给稍迟,马上之鞭挞立至.荼毒人民,奴隶官府,扈从所临,野无青草.而某方炎炎赫赫,怙宠无悔.召对方承于阙下,萋菲辄进于君前;委蛇才退于自公,声歌已起于后苑.声色狗马,昼夜荒淫;国计民生,罔存念虑.世上宁有此宰相乎!内外骇讹,人情汹汹.若不急加斧鑕之诛,势必酿成操、莽之祸.臣拯夙夜抵惧,不敢宁处,冒死列款,仰达宸听.伏祈断奸佞之头,籍贪冒之产,上回天怒,下快舆情.如果臣言虚谬,刀锯鼎镬,即加臣身.”云云.疏上,曾闻之气魄悚骇,如饮冰水.幸而皇上优容,留中不发.又继而科、道、九卿,文章劾奏,即昔之拜门墙、称假父者,亦反颜相向.奉旨籍家,充云南军.子任平阳太守,已差员前往提问.
曾方闻旨惊怛,旋有武士数十人,带剑操戈,直抵内寝,褫其衣冠,与妻并系.俄见数夫运资于庭,金银钱钞以数百万,珠翠瑙玉数百斛,幄幕帘榻之属,又数千事,以至儿襁女舄,遗坠庭阶.曾一一视之.酸心刺目.又俄而一人掠美妾出,披发娇啼,玉容无主.悲火烧心,含愤不敢言.俄楼阁仓库,并已封志,立叱曾出.监者牵罗曳而出,夫妻吞声就道,求一下驷劣车,少作代步,亦不可得.十里外,妻足弱,欲倾跌,曾时以一手相攀引.又十余里,己亦困惫.欻见高山,直插云汉,自忧不能登越,时挽妻相对泣.而监者狞目来窥,不容稍停驻.又顾斜日已坠,尤可投止,不得已,参差蹩躠而行.比至山腰,妻力已尽.泣坐路隅.曾亦憩止,任监者叱骂.
忽闻百声齐噪,有群盗各操利刃,跳梁而前.监者大骇,逸去.曾长跪告曰:“孤身远谪,囊中无长物.”哀求宥免.群盗裂眦宣言:“我辈皆被害冤民,只乞得佞贼头,他无索取.”曾怒叱曰:“我虽待罪,乃朝廷命官,贼子何敢尔!”贼亦怒,以巨斧挥曾项,觉头堕地作声.
魂方骇疑,即有二鬼来反接其手,驱之行.行逾数刻,入一都会.顷之,睹宫殿,殿上一丑形王者,凭几决罪福.曾前匍伏请命,王者阅卷,才数行,即震怒曰:“此欺君误国之罪,宜置油鼎!”万鬼群和,声如雷霆.即有巨鬼捽至墀下,见鼎高七尺已来,四围炽炭,鼎足皆赤.曾觳觫哀啼,窜迹无路.鬼以左手抓发,右手握踝,抛置鼎中.觉块然一身,随油波而上下,皮肉焦灼,痛彻于心,沸油入口,煎烹肺腑.念欲速死,而万计不能得死.约食时,鬼方以巨叉取曾,复伏堂下.王又检册籍,怒曰:“倚势凌人,合受刀山狱!”鬼复捽去.见一山,不甚广阔,而峻削壁立,利刃纵横,乱如密笋.先有数人罥肠刺腹于其上,呼号之声,惨绝心目.鬼促曾上,曾大哭退缩.鬼以毒锥刺脑,曾负痛乞怜.鬼怒,捉曾起,望空力掷.觉身在云霄之上,晕然一落,刃交于胸,痛苦不可言状,又移时,身驱重赘,刀孔渐阔,忽焉脱落,四支蠖屈.鬼又逐以见王.王命会计生平卖爵鬻名,枉法霸产,所得金钱几何.即有盨须人持筹握算,曰:“二百二十一万.”王曰:“彼既积来,还令饮去!”少间,取金钱堆阶上如丘陵,渐入铁釜,熔以烈火.鬼使数辈,更相以杓灌其口,流颐则皮肤臭裂,入喉则脏腑腾沸.生时患此物之少,是时患此物之多也.半日方尽.
王者令押去甘州为女.行数步,见架上铁梁,围可数尺,绾一火轮,其大不知几百由旬,焰生五采,光耿云霄.鬼挞使登轮.方合眼跃登,则轮随足转,似觉倾坠,遍体生凉.开目自顾,身已婴儿,而又女也.视其父母,则悬鹑败絮;土室之中,瓢杖犹存.心知为乞人子,日随乞儿托钵,腹辘辘不得一饱.着败衣,风常刺骨.十四岁,鬻与顾秀才备媵妾,衣食粗足自给.而冢室悍甚,日以鞭棰从事,辄用赤铁烙胸乳.幸良人颇怜爱,稍自宽慰.东邻恶少年,忽逾墙来逼与私,乃自念前身恶孽,已被鬼责,今那得复尔.于是大声疾呼,良人与嫡妇尽起,少年始窜去.一日,秀才宿诸其室,枕上喋喋,方自诉冤苦;忽震厉一声,室门大辟,有两贼持刀入,竟决秀才首,囊括衣物.团伏被底,不敢作声.既而贼去,乃喊奔嫡室.嫡大惊,相与泣验.遂疑妾以奸夫杀良人,状白刺史.刺史严鞫,竟以酷刑诬服,律拟凌迟处死,絷赴刑所.胸中冤气扼塞,距踊声屈,觉九幽十八狱无此黑黯也.正悲号间,闻游者呼曰:“梦魇耶?”豁然而寤,见老僧犹跏趺座上.同侣竞相谓曰:“日暮腹枵,何久酣睡?”曾乃惨淡而起.僧微笑曰:“宰相之占验否?”曾益惊异,拜而请教.僧曰:“修德行仁,火坑中有青连也.山僧何知焉.”曾胜气而来,不觉丧气而返.台阁之想由此淡焉.后入山,不知所终.
异史氏曰:“梦固为妄,想亦非真.彼以虚作,神以幻报.黄粱将熟,此梦在所必有,当以附之邯郸之后.”
译文:福建有个曾孝廉,他参加会试考中后,与两三个新发迹的人到郊外游玩.偶然听说毗卢禅院寄住着一个算命先生,于是一同骑马去问卜.算命先生见他得意洋洋,便稍稍奉承了几句.曾摇着扇子微笑,问道:“先生,你看我有穿蟒袍、系玉带的福分没有?”算命先生说他会当二十年太平宰相.曾听了很高兴,更加得意起来.
这时天下起雨,于是曾和同伴到和尚屋里避雨.房里有位老和尚,凹眼睛,高鼻子,坐在蒲团上,也不搭理他们.他们上了炕,自顾说笑,大家祝贺曾将来当宰相.曾更加趾高气扬,指着同来的说:“我当宰相时,推荐张年兄当南面巡抚,家里表兄当参将,我家老仆人也捞个小小的千总当当,我心愿就满足了.”
不一会儿,听得门外雨越下越大,曾疲倦地伏在炕上打盹,他恍恍惚惚地看见两个宫中使者捧着皇帝的手诏,叫“曾太师”去商量国事.曾得意洋洋地急忙赶去上朝.皇上见了他,把座位往前挪了挪,和颜悦色地和他说了半天话,并命令三品以下官员,都得听他升降.皇上还当场赏赐蟒袍、玉带、名马.曾穿上蟒袍玉带,叩头礼拜后走出殿来.回到家里,发现已不见原来的旧房子,而是画梁雕栋,极为壮丽,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.他拈着胡须轻轻一喊,仆人们便赶忙答应.不一会儿公卿们送来海货,对他恭恭敬敬的人进进出出,络绎不绝.六卿来,他热情迎接;侍郎一辈,施个礼,说说话;比这级别低的,点点头罢了.山西巡抚送来十名歌女,个个美丽,最美的是袅袅和仙仙,二人特别受他宠爱.每逢假日,就整天沉醉于歌舞之中.
一天,曾想到自己贫困的时候县里士绅王子良接济过自己,现在我已青云直上,他还在仕途上艰难跋涉,为什么不伸手帮他一把呢?第二天早朝时他就向皇帝呈上了奏折推荐王子良为谏议大夫.他的奏折,马上得到批准,皇上立即提拔了王子良.曾孝廉又想到郭太仆曾得罪过自己,过了一天,便将弹劾郭太仆的奏章送了上去,皇帝果然撤了郭的职.恩怨已了,心里好生痛快.
一天,他去郊游时,一个醉汉撞了他的仪仗,他马上派人将醉汉捆起迭到京尹衙门里问罪,那个倒霉的醉汉竟被打死在棍子下.这样一来,那些房屋田地与曾家相连的人家,都怕他的权势,只得把良田房产献给他,曾孝廉从此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达官贵人.
不久,袅袅、仙仙相继死去,他在思念之余,想起过去见东边邻家女儿非常美,常想买来作妾,总是因为缺钱而不能如愿,现在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.于是派些老练的仆人,强行把银子送到她家,不一会一乘藤轿就把邻家女儿抬来了.她比起往日显得更为娇艳.曾孝廉高兴异常.他回顾平生,感到所有的愿望都得以实现了.
时光荏苒.“曾太师”在宫中享受了一年的荣华富贵后,朝中官员开始窃窃私语,好像心里对他不满,然而那些人都是各自为己的人,曾也盛气不减,没把他们放在眼里.
有个学士包某向皇上呈了一份奏折,大意是说:“曾某原不过是一个饮酒赌博的无赖,一句话迎合皇上,便蒙皇上宠爱,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,恩宠享受到了极点.他不想粉身碎骨,以报答皇上的恩典,反而放肆胡行,作威作福,罪恶多得像头发一样数也数不清.比如说,朝廷官爵,他视为牟利的奇货,按照官职的肥瘦,定出不同的价格,因而公卿将士,都奔走在他的门下.他看人打发,拉扯关系,简直像个商贩.对他仰承鼻息、望尘迎拜的,更不计其数.倘若有的杰士贤臣不肯阿谀服从,轻则降为闲散之职,重则削职为民;甚至有一点点地方没偏袒他,就会得罪他这个颠倒黑白的奸臣;若一句话触犯了他,就被贬谪到荒远之地.朝廷官员感到寒心,皇上也因此孤立.加之他任意侵占百姓的良田和良家女子,冤气邪气充塞四方,暗无天日.对他的奴仆,郡守、县令也要奉承.他写封书信,司法、监察也得徇情枉法.他的养子、亲戚,出门坐官府车马,如风行雷动一样威风,地方上供应稍慢,马上就受到鞭打.他荼毒人民,奴役官府.护卫人员所到之处,大肆骚扰,连野外青草也踩得一干二净.曾某如今正威势显赫,仗着皇上宠爱,毫无悔过之心.他昼夜荒淫,根本不考虑国计民生.世上难道有这样的宰相吗?如今内外惊诧,人心浮动,若不赶紧诛杀,一定会酿成曹操、王莽那样的灾祸.因此,我日夜忧惧,不敢安居,冒着死罪,列出他的罪恶,希望皇上有所了解.我请求斩奸臣之头,没收他贫赃枉法得来的家产.这样做,上可消除天怒,下可使民心大快.如果我的话有假有错,刀锯火煮也心甘情愿.”奏折送了上去,曾太师听到后,吓得魂飞魄散.幸好皇上宽容,扣在宫中不发.
接着,各级官员也纷纷上奏弹劾,就连过去拜在他门墙之下、称他为义父的人,也翻脸相对.结果曾被奉旨抄家、充军云南.他儿子担任平阳太守,宫中也已派官员前去捉拿审问.曾听到圣旨,惊恐不已.
这时,几十名武士带剑握矛,直进内室,剥去他的衣帽,将他和他的妻子一起捆了起来.一会儿又见好多人在搬他的财物.只见金银钱钞几百万,珠翠玛瑙等几百斛,帘幕帐帷被褥等几千件,至于小孩衣物、女人鞋袜,掉落一院.过了一会儿,见一人把他的美妾拖出,曾悲火烧心,但敢怒不敢言.又过了一会儿,楼阁仓库,都被贴上封条.武士吆喝着把曾某赶了出来.押解的人牵着绳子把他们拉出门去,曾氏夫妻忍气吞声,走上充军道路.走了十几里路后,他妻子脚小,几乎跌倒,幸亏曾用一只手拉住了她.又走了十多里,他也很累了.忽见一座高山,直插云霄,曾担心自己无力翻山,挽着妻子相对哭泣.押送的人凶狠地盯着,不许稍停.眼看日已西斜,无处可以投宿,不得已,只好一跛一跛地向前走.等走到山腰,他的妻子已精疲力尽,在路旁坐着哭泣,曾也坐下歇息,任那押送的人呵斥责骂.
忽然听到很多人喊叫,原来是一伙强盗手拿利刀冲了过来,押送的人大惊,逃跑了.曾跪下告诉他们:“我被贬远方,口袋里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.”群盗瞪着眼睛对他说:“我们都是被害的冤民,只求得到你这个奸贼的头颅,其它的什么也不要.”曾愤愤地回答他们说:“我虽是个有罪之人,但还是朝廷任命的官员,你们这些强盗怎么敢这样胡来!”强盗不由分说,便用大斧向曾的颈子砍去,刀起头落,曾本人都听到头落地的声音.
曾的魂魄正在惊疑之际,立即有两个鬼过来将他两手反捆了起来,赶着他往前走.过了几刻钟,来到一个城市.一会儿,便看到一座宫殿,一个长得很丑的大王坐在殿上,靠着桌几判决人的罪和福.曾上前跪下听命.大王打开曾的案卷,才看几行就大怒,说道:“这是欺君误国之罪,应当放在油锅里炸.”这时,万鬼齐呼,响声如雷.随即有个大鬼把他甩到阶下,只见鼎高七尺多,四周围着烧红的木炭,鼎脚已烧得通红.曾颤抖着哀哭,欲逃无路.鬼用左手抓住他头发,右手握住他脚踝,一把将他抛进鼎里.曾只觉得孤单一人,随着油波上下翻滚,皮肉都炸焦了,痛得钻心,滚烫的油涌进嘴里,连五脏六腑也在煎炸.曾只想快点死,但想尽法子也死不了.
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,鬼才用一个大叉子叉出曾,曾又伏在堂下.大王又翻看案卷,生气地说:“你仗势欺人,应受刀山狱的惩罚.”鬼又把他抓过去了.只见一座山,悬崖峭壁,到处是利刀,像密密的竹笋一般,前面已有几个人在刀山上刺破肚子,切断了肠子,呼号之声,十分悲惨.鬼催曾上刀山,曾大哭着向后退缩.鬼又用毒锥刺他的后脑,曾忍痛哀求.鬼一怒把曾抓起,向空中用力一丢,曾只觉身在云霄之上,晕晕乎乎往下一落,刀刃交错着刺进胸膛,痛苦之状,无法言传.又过了半天,身子往下坠,刀孔越来越深,忽然脱落下来,四肢像肉虫一样卷成一团.鬼又把他赶去见大王.大王叫人计算曾一生卖官鬻爵、贪赃枉法、霸人财产,得了多少银子.立即有人拿着筹码计算,说:“三百二十一万.”大王说:“他既然聚积得来,还是叫他都喝下去.”不一会儿,把金银像山一样堆在台阶上,然后一点点放进铁锅里,用烈火熔化.又叫几个鬼来,轮流用勺子往曾口里灌.熔液流到脸上,皮肤立刻臭裂,灌进喉头,五脏六腑立刻沸腾.
曾生前怕的是这东西少了,这时怕的是这东西多了.大王命令把曾押到甘州.走了几步,见架上直立着一根铁梁,有几尺粗,上面缩着火轮,周长不知有几千里,火焰五彩缤纷,光照云霄.
鬼用鞭子抽打,催他上去,他刚闭着眼睛跳上去,轮子就随着脚转起来,好像一会儿就会掉下来,吓得他全身冰凉.睁开眼睛一看,自己已成女婴.看看她的父母,穿得破破烂烂,土房子里面,还放着瓢和木棍.她心里知道自己己成了乞丐的孩子.后来她随乞丐穿着破衣,顶着寒风,托着碗讨饭,肚子饿得咕咕叫.不久,她被卖给顾秀才作妾.秀才大老婆十分凶悍,每天用鞭子棍子打她,动不动就用烧红的铁烙她.幸而丈夫还比较同情她,稍稍能得到点安慰.有一天晚上,她正在房里睡觉,忽听一声响,房门大开,有两个贼拿着刀进来了,他们凶狠地砍下秀才的脑袋,把衣物抢劫一空.她躲在被下缩成一团,不敢作声.不久贼人走了,她才敢跑着去喊顾秀才的大老婆.大老婆大惊失色,和她一起来验看尸体.大老婆怀疑是她勾引奸夫杀死丈夫,于是写了状纸,告到刺史那里.刺史严刑审问,终用酷刑使她招了假供,按法律处以死刑,并把她押赴刑场.她冤气填胸,跳起来喊冤,觉得阴司九殿十八层地狱也没有这样黑暗.
正悲号时,听到同游的人喊道:“你做恶梦吗?”曾孝廉睁眼一看,见那老和尚还在蒲团上打坐.同伴争着对他说:“天色已晚,肚子也饿了,你为什么如此酣睡?”曾这才面容惨淡地坐了起来.那老和尚微笑着说道:“二十年太平宰相的占卜应验了吗?”曾更加惊奇,忙下拜请教,和尚说:“修德行善,陷入火坑之中也有解脱之日,我这山中和尚能知道什么呢?”曾兴高采烈而来,灰心丧气而归,再也没有做宰相的念头了.
1.狼狈为奸的文言文
“狼狈为奸”见于《博物典汇》:“狼前二足长,后二足短,狈前二足短,后二足长;狼无狈不立,狈无狼不行。”
又见《酉阳杂俎》:“狈前足绝短,每行常驾于狼腿上,狈失狼既不能动,故世立事乖有称狼狈。”[成语释义]狼和狈是同一类动物。
传说狈是一种前腿极短的野兽,走路时必须将前爪搭在狼的身上才能行动,因此狼和狈在一起伤害其他牲畜时,狼用前腿,狈用后腿,互相结合,既跑得快,又站得高,还能攀进羊圈,叼走羊只。因此,人们以此引申成为“狼狈为奸”一词,用来比喻坏人互相勾结干坏事。
用于贬义。
2.狼狈为犴是什么意思释义:传说狈是一种兽,前腿特别短,走路时要趴在狼身上,没有狼,它就不能行动。比喻互相勾结做坏事。
狼狈为犴[ láng bèi wéi jiān ]
出处:闻一多《谨防汉奸合法化》:帝国主义与封建势力永远是互相勾结,狼狈为犴的。
语法:主谓式;作谓语、定语、状语;含贬义
例句:旧社会,地方上的豪绅经常与官府中的坏人狼狈为犴,欺压百姓。
扩展资料
反义词:志同道合
志同道合[ zhì tóng dào hé ]
释义:志向相同,道路一致。形容彼此理想、志趣相合。
出处:闻一多《杜甫》:两人起先虽觉得志同道合,后来子美的热狂冷了。
语法:联合式;作谓语、定语;含褒义
例句:我们有共同的理想,共同的目标,我们是因为志同道合才聚到一起的。
3.狼狈为奸的文言文“狼狈为奸”见于《博物典汇》:“狼前二足长,后二足短,狈前二足短,后二足长;狼无狈不立,狈无狼不行。”
又见《酉阳杂俎》:“狈前足绝短,每行常驾于狼腿上,狈失狼既不能动,故世立事乖有称狼狈。”
[成语释义]
狼和狈是同一类动物。传说狈是一种前腿极短的野兽,走路时必须将前爪搭在狼的身上才能行动,因此狼和狈在一起伤害其他牲畜时,狼用前腿,狈用后腿,互相结合,既跑得快,又站得高,还能攀进羊圈,叼走羊只。因此,人们以此引申成为“狼狈为奸”一词,用来比喻坏人互相勾结干坏事。用于贬义。
4.文言文中狼狈的意思狼狈láng bèi(1).二兽名。
狈是传说中一种似狼的野兽。唐段成式《酉阳杂俎·毛篇》:“或言狼狈是两物,狈前足绝短,每行常驾两狼,失狼则不能动,故世言事乖者称狼狈。”
宋沉括《梦溪笔谈·艺文二》:“如‘自朱耶之狼狈,致赤子之流离’,不唯赤对朱,耶对子,兼狼狈、流离,乃兽名对鸟名……如此之类,皆为假对。”(2).喻指恶人。
唐舒元舆《坊州按狱》诗:“门墙见狼狈,案牍闻腥臊。”(3).喻艰难窘迫。
《后汉书·任光传》:“更始二年春,世祖自蓟还,狼狈不知所向,传闻信都独为汉拒邯郸,即驰赴之。”《三国志·蜀志·马超传》:“康故吏民杨阜、姜敍、梁宽、赵衢等,合谋击超……﹝超﹞进退狼狈,乃奔汉中依张鲁。”
晋李密《陈情表》:“臣欲奉诏奔驰,则刘病日笃;欲苟顺私情,则告诉不许:臣之进退,实为狼狈。”《三国演义》第三一回:“绍口吐鲜血不止,叹曰:‘吾自历战数十场,不意今日狼狈至此!’”周而复《上海的早晨》第四部三十:“他现在感到自己出马过早,使得处境狼狈,进退不得。”
魍魉 wǎngliǎng传说中的一种鬼怪。
5.文言文翻译原文:
顺治间,滕、峰之区,十人而七盗,官不敢捕。后受抚,邑宰别之为“盗户”。凡值与良民争,则曲意左袒之,盖恐其复叛也。后讼者辄冒称盗户,每两造具陈,曲直且置不辨,而先以盗之真伪,反复相苦,烦有司稽籍焉。适官署多狐,宰有女为所惑,聘术士来,符捉入瓶,将炽以火。狐在瓶内大呼曰:“我盗户也!”闻者无不匿笑。
译文:
清顺治年间,在山东腾、泽两县的地方,十个人有七个做盗匪,官府也不敢抓捕他们。后来(他们)受到安抚,县里的官吏特别称之为盗户。凡是遇到盗户与一般百姓发生争执,官府就专门偏袒盗户,这是因为怕这些盗户再反叛作乱。到后来打官司的人就总是说自己是盗户,每每双方都冒称盗户,各自详细陈说,甚至在法庭上暂且不辩事理曲直,而是先以谁是盗户的真伪,反复互相反驳,使官吏非常难以查证。适逢县衙暑内闹狐狸,县令有个女儿被狐狸影响生病,县令请来擅长作法的术士们,那个术士用道符把狐精捉入一个瓶子里,准备用火烧死这狐狸。这时狐狸在瓶子里大声喊道:“我是盗户!”听到这话大家没有不偷偷笑的。
1.盖恐其复叛也。表示推测原因,这是因为……
2.后讼者辄冒称盗户。总是。
3.适官署多狐。适逢,恰巧遇到。
4.而怨家则力攻其伪。极力。
5.文中使狐事和盗户事有机结合的关键语句是那一句。请找出。
狐在瓶内大呼曰:“我盗户也!”
6.文言文翻译原文:高梁旧有清水一带,柳色数十里,风日稍和,中郎(即袁宏道)拉予与王子(即王袗)往游。
时街民皆穿(挖通,疏通)沟渠淤泥,委积(堆积)道上,羸马(弱的马)不能行,步至门外。于是三月(指万历二十七年(1599)三月)中矣,杨柳尚未抽条,冰微泮(稍微融化),临水坐枯柳下小饮。
谭锋甫畅(交谈得刚刚畅快。谭,同“谈”。
谭锋,言谈精锐。甫,才,刚刚),而飚风(暴风,指很大的风)自北来,尘埃蔽天,对面不见人,中(着,击中)目塞口,嚼之有声。
冻枝落,古木号,乱石击。寒气凛冽,相与御(这里指戴上)貂帽,着重裘(穿上厚皮袄。
裘,皮袄。)以敌(抵挡)之,而犹不能堪(忍受),乃急归。
已黄昏,狼狈沟渠间,百苦乃得至邸,坐至丙夜(三更时),口中含沙尚砾砾(口中含有碎沙的样子)。噫!江南二三月,草色青青,杂花烂城野,风和日丽,上春(农历正月,也泛指初春)已可郊游,何京师之苦至此(为什么京城恶劣到这种地步)。
苟非大不得已(如果不是身不由己。苟,如果、假如。
非,不),而仆仆(形容旅途劳顿的样子)于是,吾见其舛(谬误)也。且夫贵人所以不得已而居是者(况且那些权贵之所以不得已居住在这里。
且,况且),为官职也。游客山人(这里指从事卜卦、算命等迷信职业的人)所以不得已而至是者,为衣食也。
今吾无官职,屡求而不获,其效亦可睹矣。而家有产业可以糊口(,维持生计)舍水石花鸟之乐,而奔走烟霾(浑浊的烟气。
霾,风夹着尘土,天气晦暗)沙尘之乡,予以问予(意思是我问自己这个问题),予不能解矣。然则是游也宜书,书之所以志予之嗜进而***(写下我着迷于仕途钻营却不知羞耻。
通“识(zhì)”,记。嗜进,这里指着迷于仕途钻营),颠倒而无计算也(本末倒置却不去算计。
颠倒,本末倒置)。旧时高粱有一弯清水,柳树种植的有数十里长,当稍稍有点儿风和日丽的时候,弘道拉着我和王珍去那儿玩儿。
那时的人们都挖沟渠,把淤泥堆放在路上,柔弱的马不能骑行到,只能步行出门!万历二十七年(1599)三月中旬,杨柳树的枝条还没抽穗,积冰刚刚开始融化!面对着河水坐在枯树下饮酒,刚刚进入话题,就从北面刮来大风了,尘土漫天,对面见不到人,打的眼睛和满嘴都是。嚼起来吱吱作响。
大风吹落的枯树枝,吹得古树吱吱作响,吹的石头满天飞,寒气真的很难忍受,我们都带上了掉皮帽子,穿上厚厚的貂皮衣服,也是很难忍受,于是就急忙回家了!都是旁晚了,路上有淤泥,很难走,狼狈不堪的回家了。等到晚上三更的时候,嘴里还是有小石子!唉,江南的三月,小草都绿了,漫山遍野的都是小花,春和日立。
正月上旬就能出去玩了,为什么京城恶劣到这种地步?如果不是身不由己,旅途劳顿的跑到这儿来,我也不会相信的!况且那些权贵之所以不得已居住在这里,都是被派到这儿来的,那些算命的人,都是为了生计,才迫不得已来这儿的!我现在没有官职,求情好多次了,也没结果,我的惨状也是看的见的!家里的资产也够养家糊口的,舍弃我欣赏花草鱼虫的乐趣,而来到这浑浊的烟气,漫天的尘土的地方,我问我自己,这是为什么啊,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。然而,游览也是写书,可以写下我着迷于仕途钻营却不知羞耻,本末倒置却不去算计的事情。
福建有一位姓曾的举人,考中进士时,与二三位同科考取的进士到京城郊区游逛。偶然听别人说,在佛寺里住了一位算命的先生,便一块去请算命先生给算一卦。进了屋子,行礼坐下。算命先生见他那副得意的样子,就顺便奉承了他几句。曾某摇着扇子微笑,问算命先生:“我有没有身穿蟒袍、腰系玉带的福分啊?”算命先生一本正经地说:“你可做二十年太平宰相。”曾某听了,很高兴,神气更足。这时,外边下起小雨,于是就和同游的人在和尚的住房里避雨。屋里有一位年老的和尚,眼睛深深地凹下去,高高的鼻梁,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,神情淡淡地不主动见礼,几个人略一打招呼,便一起坐在床榻上,说起话来。都以宰相称呼曾某,向他表示庆贺。这时,曾某心高气盛,指着一位同游者说:“曾某当了宰相时,推荐张年丈做南京的巡抚;家中的中表亲戚,可以作参将、游击;家中的老仆人,也要作个小千总或者小把总,我的心愿也就满足了。”在坐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一会儿,门外的雨下得更大。曾某感到很疲倦,就在床上躺下。忽然间,见到两位皇宫的使者送来皇帝的亲笔诏书,召曾太师入宫商讨国事。曾某很得意,很快地跟随来使朝见皇帝。皇帝把座位向前挪了挪,用温和的话语与他谈了很久;并说,三品以下的官员都要听从他的任免、提升,不必向皇上奏准;赐给他蟒袍、玉带和名贵的马匹。曾某披戴整齐,跪下向皇帝叩头谢恩,下朝而去。回到家里,发现不是以前那些旧房舍,而是雕梁画栋,极为壮丽,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下子变成这样。但是,捻着胡须一呼唤,家中的仆人,就前呼后应的,如同雷鸣。过了一会,就有公卿大臣给他献上山珍海味,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的人,接二连三地出入他的门。六部尚书来了,他鞋子还没穿好,就迎上去;侍郎们来了,他便只作个揖,陪着说几句话;比这更低一级的官员来,只是点一点头罢了。山西的巡抚,赠给他乐女十人,都是秀美的女子。其中特别俊美的袅袅和仙仙,尤其得到他的宠爱。每当他在家休息的时候,就整天沉溺于歌舞声色中。
有一天,他忽然想起在未发迹时,曾经受到本县士绅王子良的周济,今天自己置身青云之上,那王子良还在仕途上很不得志,为什么不拉他一把呢?第二天早起,就给皇帝写了一道奏疏,荐举王作谏议大夫。得到皇帝的许可,就立刻把王子良提升到朝中。又想到,郭太仆曾经对自己有小怨隙,马上把吕给谏和侍御陈昌等叫来,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他们。过了一天,弹劾郭太仆的奏章,纷纷投到皇帝面前,得到皇帝的圣旨,把郭撤职赶出朝中。曾某报恩报怨,办得分明,颇快心意。
有一次,他偶尔来到京郊的大道上,一个喝醉酒的人,冲撞了他的仪仗队,就命下人把他捆起来,交给京官,立刻被打死在木棍之下。那些与他接近的近邻和田地相连的富人家,也都畏惧他的权势,把自己的好房子与肥沃的土地献给他。自这以后,他家的财富可与一个国王相比。不久,袅袅和仙仙先后死去了,他日夜思念她们。忽然想起,往年见他的东邻有一个少女特别美丽,每每想把她买来作妾,只因当时家势财力单薄,未能如愿,今天,可以满足自己的意愿了。于是派去几个干练的奴仆,硬把钱财送到她的家中。一会儿,用藤轿把她抬来一看,女子出落得比以前看见时更加美丽。自己回忆平生,各种意愿都达到了。
又过了一年,曾某常听到朝中有人在背后窃窃议论他,但他认为这只不过是像朝廷门口那些摆样子的仪仗马而已。他仍然盛气凌人不可一世,不把别人的议论放在心上。谁知竟有一位龙图阁大学士包公,大胆上疏,弹劾曾某。奏疏中说:“臣认为曾某,原是一个饮酒赌博的无赖,市井里的小人。只不过偶然一句话的投合,而得到圣上的眷顾。父亲穿上了紫色朝服,儿子也穿上了红色的朝服。皇上的恩宠,已经达到极点。曾某不恩献出自己的躯体,不思肝胆涂地以报皇上之万一;反而在朝中任意而为,擅自作威作福。他可以处死的罪,像头发那样难以数清;朝廷中的重要官职,被曾某据为奇货,衡量官位的轻重,为收价的高低。因而朝中的公卿将士,都奔走在他的门下,估计官职买卖的价钱,寻找机会偷空钻营,简直如同商贩。仰仗他的鼻息,望尘而拜的人物,无法计算。即使有杰出之士与贤能的良臣,不肯依附于他,对他阿谀奉承,轻的就被他放置在情闲无实权的位置,重的就被他削职为民。更有甚者,只要不偏袒他的,动辄就触犯了他这指鹿为马的权奸;只要片言触犯了他,便被流放到豺狼出没的荒远之地。朝中有志之士为之心寒,朝廷因而孤立。又有那平民百姓的膏血,任意被他们蚕食;良家的女子,依势强娶。凶恶的气焰,受害百姓的冤愤,暗无天日。只要他家的奴仆一到,太守、县令都要看颜色行事;他的书信一到,连按察司、都察院也要为之徇情枉法。甚至连他那些奴才的儿子,或者稍有瓜葛的亲戚,出门则乘坐驿站的公车,气势浩大。地方上所供给的东西稍为迟缓,在马上的鞭子立刻就会抽打你。残害人民,奴役地方官府,他随从所到之处,田野中的青草都为之一光。而曾某现在却正是声势煊赫,炙手可热,依仗朝廷对他的宠信,毫无悔改。每当皇帝召见他到宫阙之中,他就乘机进陷别人;曾某刚从官府退回,他家中后花园中已响起歌声。好声色,玩狗马,白天黑夜荒淫无度,国计民生,他从来不去考虑。世界上难道有这样的宰相吗?内外惊恐,人情汹动,若不马上把他诛除,势必要酿成曹操与王莽那样的夺权之祸。臣日夜忧虑,不敢安居,我冒杀头之罪,列举曾某的罪状,上报圣上得知。俯伏请求割断奸佞之头,没收他贪污的财产。上可以挽回上天的震怒,下可以大快人心,顺通民情。如果臣言是虚假捏造,请以刀、锯、鼎、镬处置臣子”。
曾某听到消息后,吓得胆颤魂飞,如同饮下一杯凉冰的水,浑身上下凉透了。幸而圣上优待宽容,扣下此疏不作处理。但是,继之各科各道、三司六部的公卿大臣,不断上奏章弹劾;就连往日那些拜倒在他门下的,称他为干爸爸的,也翻了脸向他攻击。圣上下令抄没他家中的财产,充军到云南。他的儿子在山西平阳任太守,也已经派遣公差去把他提到京师审问。曾某刚刚听到圣旨,惊恐万分,接着就有几十名武士,带着剑拿着枪,径到曾某的内房,扒掉他的官服,摘下他的帽子,把他同他妻子一块捆绑起来。一会儿,看到许多差役,从他家中向外搬运财物,金银钱钞有数百万,珍珠翡翠、玛瑙宝玉有数百斛。幄幕、帐帘、床榻之属,有数千件;至于小儿的襁褓,女人的鞋子,掉得满台阶都是。曾某一一看得很清楚,感到心酸伤目。不一会,一个人拖着曾的美妾出来,她披头散发娇声啼喊,美丽的面容六神无主。曾某在一边,悲伤的心如同火烧,含着愤怒而不敢说。不一会,楼阁仓库,全被查封。差役立即呵叱曾某出去,监管他的人就用绳子套着他的脖颈,把他拉出去。
曾某同他妻子忍声含泪地上路。要求能有一匹老马拉的破车代步,差役也不答应。走了十里,曾某妻子脚小无力,快要跌倒,曾某用手搀扶着她走。又走了十里,自己也疲惫不堪。突然见前边有一座高山,直插云霄,自己发愁无法攀登过去,时时挽扶着妻子相对哭泣。而监管的人面目狰狞地过来催促,不容许他们稍微停歇。又看到太阳西斜,晚间无处可以投宿,不得已,就弯着腰,深一步,浅一步地走着。快到半山腰时,妻子实在无力了,坐在路旁哭泣。曾某也坐下来稍微休息,任凭监迭的差役叱骂。
忽然间听到多人一齐叫喊,有一群强盗各自拿着锋利的刀枪,跳着跑着追过来。监送的差役大惊而逃。曾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说:“我孤身被贬谪边疆,行李中也无值钱的东西。”哀求他们宽恕。这些强盗个个瞪大了眼精,忿怒地说:“我们这群人是被害的冤枉百姓,只要你这贼的头,别的什么也不要!”曾某愤怒叱责说:“我虽然有罪,可我仍然是朝廷的命官,你们这群乱贼,怎敢胡为!”群贼也怒极,挥动巨大的斧头,就朝曾某的脖颈砍去,只听得自己的头落地有声。惊魂未定,立刻见到两个小鬼,把他的双手捆起来,赶着他走。大约走了几个时辰,到了一个大的都市。不多时,看到一座宫殿,大殿之上坐着一位相貌很丑陋的阎王,靠在一个长长的几案上,在决断鬼魂的祸福。曾某急忙向前,匍匐跪在地上,请求阎王饶恕。阎王翻看着卷宗,才看了几行,就勃然大怒说:“这是犯了欺君误国的罪,应当放到油锅里炸!”殿下无数的鬼在应和着,声如雷霆。马上有一个巨鬼,把曾某抓起,摔到台阶之下。见有一只大油锅,约有七尺多高,四周围烧着火炭,油锅的腿都烧红了。曾某浑身发抖,哀哀啼哭,逃窜又无去路。巨鬼用左手抓住他的头发,右手握着他的脚脖,把他扔到油锅中。觉得孤零零的身子随油花上下翻滚,皮与肉都焦糊,疼痛彻心钻骨;沸着的油灌到口里,把他的肺腑都烹熟了。心想快死算了,而想遍了法子也不能马上死去。约一顿饭的时间,巨鬼才用大铁叉把曾某从油锅里取出来,又让他跪到大堂下。阎王又查检了簿籍,生气地说:“生时依仗权势,欺凌别人,应当上刀山之狱。”鬼又把他揪去,见到一座山,不很大,而峻峰峭拔,锋利的刀刃纵横交错、像密密的竹笋。已经有几个人的肚肠挂在上边,呼喊号叫的声音,惨忍难听。巨鬼督促曾某上去,曾大哭着向后退缩。臣鬼用毒锥刺他的头,曾某忍痛乞求可怜。臣鬼大怒,抓起曾某,向空中掷去。曾某觉得自己身在云霄间,昏昏然地向下掉,锋利的刀交刺在他的胸膛上,痛苦之情难以言状。过了一会,由于他的身体太重,向下压去,被刺入的刀口渐渐大了,忽然他从刀上脱落下来,四肢蜷曲着。巨鬼又撵着他去见阎王。阎王让计算一下他生平卖官鬻爵、贪赃枉法所霸占的田产,所得的金银财宝有多少。立刻有一个胡须卷曲的人数着筹码,屈着指头算计说:“三百二十一万。”阎王说:“他既然能搜括来,就让他都喝下去。”不多会,把金钱取来堆集到台阶上,像小山丘。慢慢地放到铁锅里,用烈火熔化。巨鬼让几个小鬼,更替着用勺子灌到他的口中,流到面颊上皮肤都臭裂;灌到喉咙,五脏六腑像开锅一样。曾某活着时,恨自己搜括得太少,眼下又以此物太多为患。半天才灌尽。阎王下令,把曾某押解到甘肃甘州托生个女的。走了几步,见到架子上有一铁梁,粗有好几尺,上边穿着一个火轮,大也不知有几百里,发出五彩般的火焰,光亮照耀到云霄间。巨鬼鞭挞着曾某上去蹬火轮子。他刚一闭眼,就跃登上去,火轮随着他的脚转动,似觉身子向下倾坠,遍身冰凉。
他睁开眼一看,自身已变成婴儿,还是个女的。看看生他的父母,都穿着破烂的棉衣。土房中,放着破瓢和讨饭的棍子。知道自己已变成了讨饭人的女儿。从此,每天跟随讨饭人沿街乞讨,肚子里常常饿得直叫,不得一饱。穿着破烂的衣服,被风吹得刺骨疼。十四岁那年,被卖给一个姓顾的秀才当小妾,衣食才算自给。而家中的大老婆很凶狠,每天不是用鞭子抽就是用板子打,还用烧红的烙铁烙乳房。幸好丈夫还可怜她,稍稍有些安慰。墙东邻有个很不正经的恶少年,忽然越过墙来,逼着与她私通。心想,自己前所行的罪孽,已受到鬼的惩罚,哪里能再犯呢!于是大声呼救。丈夫与大老婆都起来,恶少年才逃去。过了不久,秀才刚到她的房间中睡觉,在枕上喋喋地诉说自己的冤苦。忽然一声巨响,房门大开,有两个贼持刀闯进来,竟然砍掉秀才的头,抢光衣物就走了。她团团地爬在被子底下,大气不敢出。等到贼去了,才哭喊着跑到大老婆的房中。大老婆大惊,哭着与她一块去验看秀才的尸体。怀疑是她招引奸夫杀死自己的丈夫。因而写状告到州官刺史。刺史严加拷问,以酷刑毒打,使她招认定案,依照法律,判凌迟处死,把她绑着到行刑的地方。她胸中冤枉之气堵塞,大跳着喊冤屈,觉得比十八层地狱还黑暗。
正在悲痛呼号的时候,听得同游的朋友说:“老兄你作恶梦了吗?”曾某忽然醒悟过来。见到老和尚还盘着腿坐在那里。同游的人都问他:“天晚了,肚子都饿了,为什么睡了这么久?”曾某这才面色惨淡地坐起来。老和尚微笑着说:“占卦说你作宰相,是否灵验?”曾某越发惊异,行礼向老和尚请教。老和尚说:“要修自己的德行,要行仁道,就是在火坑中,也能生长出青莲花来。我这个山野中的和尚,哪里能参透其中的玄妙!”曾某满腹胜气地来了,垂头丧气地回去,追求升官享受荣华富贵的想法,由此慢慢地淡薄了。后来,他隐遁到深山之中,不知所终。
异史氏说:降福给行善的人,降祸给淫恶的人,这是上天不变的道理。听闻做了宰相而高兴万分的,一定不是因为知道这个职位须得鞠躬尽瘁的缘故。在梦中,宫室妻妾无所不有。然而梦固然是虚妄的,妄想自然也不是真的。他(曾某)幻梦中的恶行,在幻梦中鬼神给于曾的恶报。人们还没有理解人生是短暂的时候,象这样飞黄腾达的梦想是在所不免的,因此应把这则故事当作为《邯郸记》的续编。